E005 僧官的险途

问:

最近有佛教知名出家人因为丑闻上了新闻,有金钱和男女关系两方面的丑闻,社会上的看法很多,很多人冷嘲热讽,应该怎么看待这种佛教的丑闻?

答:

如果你希望从这件事吸收一些营养,那么就不要集中在这位出事的出家人个人品德身上。

把问题归结到丑闻主角的品行败坏,当然是容易的,也可以找到足够的理由。但这件事的启示远不仅于此。

如果你关注佛教界的整体情况超过十年以上,那么很容易可以看到,“知名出家人”的丑闻事故就算不是很多,但也时常会听说。这类事件往往一出事就是大事,往往金钱、男女两方面的丑闻同时爆发。丑闻的程度往往突破一般出家人的平均水平,甚至比一般在家人都恶劣。

这一类出家人在历史上有专门的名字——僧官。

僧官制度,是中国历史沿革下来,由政府任命管理佛教僧尼事务的制度。这些人跟一般的寺院管理者不同,往往覆盖整个县镇、省市乃至全国。除了出家人的身份之外,往往兼有社会职务,领有政府津贴。所以是“管僧的官”,是真有官职的。

这个群体,在出家生活的角度看,面临着远超一般出家人的风险和险恶处境,可以概括为“三多两少”。

第一多,世俗的事太多。

僧官的生活中,有太多的事情是和学修无关的。他们因为有官员的身份重叠在身上,所以有很多时间要用来应对外部关系,接待领导、巡查交流、参加会议、发言讲话、审查文件。

他们作为政权和教界的联络人,需要在内外之间沟通协调、消除双方的误解和因此产生的焦虑,游走在边界,责任和工作量几乎是注定很难减少的。

第二多,名闻利养太多。

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危险。手中资源变多了,烦恼就容易增长,容易用这些资源换来更多的欲乐,带来内在的腐化。

除此之外,过多的名闻利养当然会招致过多的关注,引发更多不确定的外部风险。在信息时代,这种风险和挑战,更是极容易翻车。

第三多,身边异性太多。

僧官面对的异性环境,比一般出家人更险恶。因为这重叠了出家人身份吸引的异性,以及因为官员身份引来的异性。

前者已经需要谨慎处理,更何况又多了很多前来权力寻租、官商合作、攀附名利的异性。来自异性的围猎和贿赂,也就可以想象。

说完多,再说少。

第一少,学修时间太少。

学修是出家人自我净化的核心。没有足够的学修,以无明为主旋律的烦恼自然就会蔓延。

很多人认为做事累了可以学修。这其实是一种误解。人做事累了,最需要也最容易做的是休息,而非再去学习、研究、禅修。学修本身就是需要心力的,是做事的同生态事项,而非互补。

第二少,僧团监督太少。

如果学修是自我净化,那么僧团生活所带来的潜移默化的监督和熏染,对于僧官来说,也会下降到不够用的程度。

为什么?因为他常常在出差,跟西装革履的人坐在一起发言,跟领带筒裙一起吃饭观光。日子久了,自然会越来越偏离僧团生活。

有这三多两少,环境更恶劣、保护更稀疏。因此,僧官群体的事故率,确实是要高于一般出家人的。

以上只是在分析客观事实,并没有为腐败僧官开脱罪责的动机。为什么?很简单,因为他们毕竟走上了这条路。

有些人是出于对佛教的责任,有些人是出于烦恼,有些人是半推半就走上这条路。承担了很重的责任,面临更大的风险,也会做出更大的贡献。坦率讲,这在当今的世界中,僧官群体,是一个不可能缺少的生态位,也是佛教跟主流社会连接的传动轴。

值得尊重,也令人唏嘘。

无论如何,僧官之路是一条险途。伴君如伴虎,官场如战场。

要不要去走,怎么去走,是个人选择,也是时代拷问。

#存档202508
#僧官